黄哥喊我去五莲。看石头……五莲这个地方有个很特殊的产业，石雕，很像陕西的米脂、绥德，大约在15年前，那时互联网刚刚开始普及，各网络公司都纷纷落地推广，例如雅虎、，他们卖搜索广告位，其中五莲的石材公司要占日照市场的半壁江山。石材都是卖到外地。靠网络推广。日照本身就小，五莲属于日照的一个县，更小，更偏僻，所以这就很反差，一群做石头的农民，做的业务竟然都是靠互联网。关键是，那是一个刚有家用宽带这个概念的时代！黄哥想买个什么石头？旧的。例如磨盘、石槽，茶室里用的。那大家可能会有疑问，这些东西还需要去五莲嘛，农村多的是。切记。无论过去还是今天。能达到艺术品级别的宝贝，不会在民间，特别是农村。之前我不是写过一件事嘛，山东电视台做了一个鉴宝类的节目，有小伙过去跟专家说自己家里有唐伯虎的画，要不要拿来看看？专家问了一句：你爷爷是做什么的？他说，种地的。专家说，不用拿了。为什么？唐伯虎的画，不可能流通到一个农民家里。同是石槽，农民家的与地主家的，差别也非常大，无论是石材还是刀工，都不是一个级别的，在那个年代，只有有社会地位的人才有审美需求，对于农民而言，这东西能喂猪能喂马就可以了，哪那么多讲究。之前，他说要磨盘。我说我们家有，一直扔在菜园里。我带他去看了看，他没要，可能也是类似的原因，还有一点，就是磨盘太新了，应该是30年以内的玩意。黄哥是干什么的？做基建的。做基建的人都是双重角色，对于自己手下人而言，就是爷爷，对于自己的保护伞而言，就是孙子。角色转化的非常顺溜。这次，他就是公关一个人，想拿点业务，恰好那人正在装修房子，他就自告奋勇送对方一个茶室，用阳光房搭建的，从外面的钢结构到里面的布局，都是黄哥一手操办的，当然该有的品味一定会有的，因为他专门找的茶室设计师。为什么要送个茶室呢？此人，酷爱喝茶，而且只喝正山堂。为什么非要喊着我一起去五莲呢？一方面，我对五莲比较熟悉。另一方面，我有皮卡，可以直接拉回来。在小地方做传统行业，拍马屁是大学问，我们脑海中浮现出的拍马屁的场景，例如会赞美，会说话，那都是业余级的，真正的高手是不说话的，只干。甚至从来没当面说过一句赞美的话。反正就是默默的付出。之前跟老师一起吃饭，老师谈过一个点，当官要拿捏准跟企业家接触的度，为什么？因为每个靠近的人，都在试图做同一件事：把你的权力给变现。咱自己都不舍得变现的宝贝。他们挥霍起来没头……这就考验一个人的定性，你贪不贪财？你好不好色？你一伸手，就被企业家绑架了，由不得你了，甚至因为你没帮着办成某件事，拍桌子骂娘。没办法，你有把柄在他手里。他能掌握你的生死。黄哥这种，已经是人性大师了，你喜欢什么，你热爱什么，都研究得透透的，不会说送箱水果之类的给你，送一定就送能打动你的。什么东西能打动人？两种东西。一是巨额现金。二是投其所好。别的，都是累赘。前几天，媳妇去澳门参加培训去了，我和孩子在家，孩子的英语书丢了，我从网上给重新买了一本，我去仓库给孩子拿书。恰是周末，仓库没人，我闻着一股海鲜的臭味……一条1米多长的海鱼，臭了。是小牛送来的。我打开箱子，发现里面原本是有冰的，但是冰化了，鱼也臭了，我觉得特别心疼，小牛自己可能也没舍得吃，我记得上次有朋友送了我一大箱猴头菇，后来都生了虫子，让我扔了，小伙后来问我好不好吃？我说好吃。他说了一句很刺痛我的话：我妈都没吃过。回家路上，我越想越内疚。我们得到的福报太多了，完全是糟蹋模式，经常收到各地的快递，各类特产、水果、玩具、图书、海鲜。我们家又不做饭。我自己又很少去仓库，说句不负责的话，什么东西是谁邮递来的，我压根不关心，甚至连过问都不会过问，仓库那边我媳妇定期会去整理一次。昨晚，我和媳妇去吃火锅，代收点还有四箱大枣，新疆发过来的，也不知道是谁发的，我媳妇在现场就分了，送她的花友了，让大家自己去拿。为什么这么不负责？没有温度？你要反过来想。我已经被惯坏了，我从20来岁就是这个状态，我现在马上40岁了，已经没有感恩心了，前几天我从小护士那里买的手表，市场价1万1，她卖给我，表给了我，钱她也退给了我，手表我稀罕了一上午，下午就没兴趣了，按理说这也算不小的礼物，可是我也不感恩，觉得她送我是她的荣幸。从我自己，我就看到了众多领导。我们送出的我们认为很珍贵的东西，对方未必喜欢，甚至直接给扔了，我们觉得好难过……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表同事，她蒸的茭瓜包子，给我带了六个，让我当晚饭的，可是我不吃茭瓜，我又没人送，第二天就坏了，我只能扔了，还要给她发信息：真好吃，谢谢！她来了一句：下次我再包！不光是我被惯坏了，我们全家都是这个状态，你送我媳妇个东西试试？她不会说有礼尚往来这个说法的，我们家从来没有礼尚往来，都是只收不送。啥？你还需要我们给回礼？你算老几！都是这个心理……为什么我写这些大家感触不深？因为，很少有人能有机会体验，这就是权力的味道，特别是一些在位的朋友，当我们坐到一起时，那就是超级有共鸣，我写的，就是他们正在经历的。所以，有了那句话：重礼不送贵人！因为，贵人不缺，也不当回事。从仓库回家的路上，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段感慨，大体意思是，我们这种狼心狗肺的家庭，不配得到大家的尊敬，也希望大家以后别送了，看着浪费了，心里怪难受的。我把鱼拍了照片，发给了小牛。小牛说，我回来的路上就在想，是不是给你造成了负担，但是空手去也不是那么回事，想想你什么都不缺，买条鱼吧。太心疼了。这些都是福报，会用完的。继续说五莲。有一家是专门卖做旧石材的，我个人倾向于这个，做旧的比旧的更有艺术感，咱又不是搞收藏，就是养个花养个鱼，对不？黄哥也赞同。主要是价格合适。买了一对石槽，买了一对小狮子，小狮子是送我的，也不贵，我就欣然接纳了，元一个。后来，我们又逛了一家。买了一组磨，不是做旧的，是老东西。把皮卡压得塌了屁股……中午，决定去县城吃顿饭。刚进城，被查住了。我们俩也都算老油条了，在于协商嘛，别扣分，罚款罚就是了，但是不行，理由是超载，必须卸下来。别看猛禽这么大，但是行车证只允许载重公斤。打了一圈电话。解决了。不过罚单依然是开了，只是让我们自己承诺找地方卸下来，不超载上路！我们继续找饭店。在找饭店的时候，我跟黄哥说，你知道吗？我进步很多。他说，你一直在进步。我说，刚才被拦住，我没慌，十年前，我带着父母来爬五莲山，车子减震坏了，屁股塌得厉害，被一辆警车追上拦停了，让我们人下车，那天我印象特别深刻，就是我爹我娘从来都没经过事，还以为我杀人放火了，吓得瑟瑟发抖，连话都不敢说，我也是……（当时警察看到轿车塌屁股以为是拉货，所以拦截！）而且，被拦的位置差不多。其实罚款之类的，包括扣分，我都没当回事，你看玩越野的那些，哪个不是动不动分就没了，重新去学习去了，你就是再小心，只要跑的里程足够多，总有分等着你，例如前几天我们从陕西进入山西，我在最后面，他们俩在我前面，他们过了收费站以后等我一下下，就那一下下，每人六分。你上哪说理去？还有在凤凰，我们俩车，一个直接重新学习，一个扣了3分，当时不是我开的，刘威开的，扣的他的分，可以百度一下凤凰钓鱼执法。我自认为我们车队是比较守规则的。我怕的是不让走，不让走，真让我们把磨盘之类的卸下来，那太费劲了，需要找吊车……找的谁呢？我一个大学同学，家是安丘的，毕业后考到了五莲，公务员。算是表现的很不错。副科了。按照这个速度，45岁可能就当上正科了。我求他办事，肯定要请他吃饭感恩一下，另一方面，我到了他的地盘上，他肯定要做东，何况咱也不属于混的很差的同学，所以彼此都喊着要请对方吃饭，那就看谁先找到好一点的饭店。我们看了几个饭店，要么是以婚宴为主，要么就是环境不行。最终，选了一家类似海底捞的火锅店。海鲜主题的。要了个小包间，给他发了个信息，他责怪了半天，意思是他在那边也定好了，我表达的更强硬，我都坐下了，快来吧！来了，开了一辆雪佛兰那个什么车？反正个头不大，蓝色的，开了应该有些年头了，车都有点破了。寒暄了半天。彼此吹捧。黄哥出去接了半天电话。我跟雪佛兰聊了一些个人私事，例如收入如何，有没有油水，房子买在了哪？现在几个孩子？一句话可以概括，比我想象的廉洁、比我想象的困难。家就是农村的，结婚都没买上房子，后来两口子攒钱又借钱凑了首付，一人工资拿来还房贷，后来又买了车子，刚过上两天安稳日子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，就是一直都过得紧紧巴巴的，你们那些人的生活，我们连想都不敢想……我问，没想做点事？他说，一直也想，要是没弄上这个头衔吧，可能就辞职了，弄上了，也放不下了，这辈子就这样了。我说，好好努力，当个省长。他说，你之前不是说了嘛，农村孩子的天花板就是正科。我说，副处还是有机会的。他说，很渺茫，在济南，在北京有可能，在县城一点可能性都没有，咱是什么家庭出身？父母就是种地的。我问，这两年这边经济如何？他说，都白搭，前三季度的山东数据看了没？下滑的非常厉害。我说，主要是产能转换，把过去重污染的产业清出去。他说，那是一方面，还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，就是我们山东人爱面子，不愿意承认失败，前些年金融危机，南方公司破产的破产，跑路的跑路，你看山东有吗？山东人哪怕贷款发工资也不会裁员的，就是不认输，现在是实在支撑不下去了，认了。我说，那年，我们去漠河，当时是跟通讯协会的一起去的，那群队友都是有头有脸的，要么是山东区三星总代，要么是苹果总代，都是这个级别的，后来产业下滑的厉害，被电商把市场给瓜分了，这些人转行了吗？没有，都在撑着，理由是这么多好兄弟跟随了自己这么多年，不能赶他们走，结果呢？自己赚的钱这么赔上了。他们那群人里，只有一个人转型了，就是蝉禅，他感觉实在活不下去了，跑上海去创业去了，家里三个孩子，在济南有豪车有别墅，只身去上海，这是什么魄力？这两年，每次聚会，那些人怎么说：老梅啊（蝉禅姓梅），你是行了，我们几个兄弟是穿着湿棉袄过冬啊，穿着难受，脱了太冷。雪佛兰说的这个面子问题，我感触特别深。山东人，不喜欢认输。包括我自己也是如此，有些项目失败了，但是我依然会把相关工作人员留下，总觉得别人信任咱一次不容易，既然你选择了我，我就一直养活着你，哪怕发着工资没事干，我也依然发。雪佛兰说，看到山东落后了这么多，心里特别难受。我说，我也难受，但是我想明白了，咱不能跟着山东一起沉落，而是要积极地跳出山东思维。他说，山东真的东北化了，越来越严重了，你想想山东过去经济多么好啊，各个行业都有自己的本土品牌，海尔、浪潮、皇明……我说，过去山东就是小国模式，什么都可以自给自足，但是随着物流业的发展，他们的市场被南方企业给占领了。他说，小富即安的心理，最终都陷入了窝里斗。我说，也不完全是小富即安的心理导致的，而是在生产和销售、融资等方面不如人家竞争力强。他问，你看好五莲这些县城的房产市场不？我说，因为财政吃紧的问题，要想发上工资，必须卖地，因为县城不属于管控区，相对比较自主，所以一定会适当的抬高房价，但是从长远来讲，五莲的房子最终就是鹤岗。他说，这两年，很多地方企业都不行了。我说，规模越大的企业，越容易死，这就如同生态环境一变，最先消失的是老虎而不是兔子，金嗓子喉宝，有印象不？破产了，还有力帆。跟雪佛兰告别。回来的路上，我在想，若是按照我爹最初对我的预期，可能雪佛兰就是我今天最好的状态，有个身份，老婆应该也是机关单位的，但是生活过的很紧凑，父母到今天还要帮着一起还房贷。相比之下，我是比较幸运的。还有，我有很多性格缺陷，例如贪财，好色，倘若我从政或教育事业，可能也是个标准的渣男，而且会弄出不少丑闻，大家可能觉得这些事很稀罕，我作为圈内人士，知道的比较多……前几天，我们几个一起吃饭，谈起了为人师表，我们几个都是师范专业的，主陪是局外人，做教育相关生意的，她经常要跟各个学校打交道，她的观点是：当老师的，有一个算一个，全是渣男。我在想，为什么她有如此的感悟？与工作有关。因为她需要求人办事，人家总会提出点类似的要求。她作为当事人。感触更深。我认为她说的，有很强的代表性。但是，不是全部。至少，我们几个就很正直，虽然也不大老实，但是跟自己的学生，还是很正经的。所以，我觉得我当不了普通的工薪阶层。若是。肯定是个臭名昭著的。好在什么呢？大家对现在的我，格外的包容。即便偶尔有什么传闻，大家也是理解的，意思是人家那么多粉丝，这些事不是很正常吗？即便是她不想，小姑娘还主动呢！小小的才华，掩盖了瑕疵。回来路上，遇到了一辆日照牌照的LX，黄哥问我喜欢这个车不？我说，喜欢。他说，我计划明年弄辆。我说，尽量的别乱花钱，人赚钱太容易的时候，是攒不住钱的，你看那些网红、明星，为什么那么容易落魄？就是因为他们在人生巅峰期是挥霍无度的，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优势，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火下去，车子没有什么意义，有个开着就行。他说，不是馋嘛。我说，经济形势会越来越严峻的，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，做减法，积累足够多的子弹，寒冬季节，比拼的就是谁更扛冻。他问，你如何看待基建这个领域？我说，我觉得大家都不喜欢算账，若是算账，你会发现，过去所谓的暴利行业，特别是工程类，其实都跑不过资本成本。他说，就是。我说，现在稍微聪明一点的，都转行了，例如只做企业类的，例如盖个工厂之类的，这类基建有个好处，至少债务不拖，最近罗永浩的官司看了没？万的货款，罗永浩两年的时间只付了5万元，你有什么办法？高度竞争的领域都采取类似的合作关系，先供货后给钱，例如汽车行业、自行车行业、基建行业都是如此，这些产业都是怎么死的？被害死的，本地有个在天津做电动车的，怎么做？组装起来一批电动车，批发掉，跑路了，配件供应商的钱就不给了。他说，跟健身房似的。我说，健身房更简单，租上器械，卖卡，运营一段时间，说是装修，然后把器械拉走，去下一个城市，再扫这么一波，这都是十年前大城市玩够的招数了，为什么现在普遍出现在县城？因为县城现在刚有健身意识。基建行业，那些人怎么破产的？就是垫资垫死的。企业类的还好一些，企业为什么建厂？是因为准备投产，资金是充裕的，不会在这方面扯皮。所以，一个人是不是老赖，不是听他怎么说。而是看，他干了什么。我个人的观点是什么？做，就现金做，宁愿少赚一点。只要是赊欠着。不管是谁赊的，都不做。要把主动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，就跟借钱出去是一个道理，只要借出去就有回不来的风险，无论对方是谁。很简单的一句话，对方出车祸死了呢？！这个概率是有的吧？概率虽小，但是你摊上了，就是百分百。蝉禅为什么被逼疯了去创业，他有个很好的哥们，级别很高，名头很响，感觉就是我们所有人都跑路了他也不会跑的，借了蝉禅万。钱就没了。电话也接，